Where the wild things are.

[委託/二創] Amateur Summer(下)


#〈聖火降魔錄 覺醒〉現代AU

<<...旅程前半段






04. You've Got the Map Backwards, Gerome / 夏布雷


  抵達位於拉姆林地的露營區後,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在烤肉架前剛升起火的羅蘭。他素來整潔得一絲不苟的儀容此刻竟有些凌亂,襯衫袖口都沾到了木炭的餘灰。
  不,仔細一看會發現他根本連臉色都是鐵青的。

  原因顯而易見,夏布雷撇過頭,看見一座只搭了半邊的歪斜帳篷,以及還躺在地上毫無動靜的天幕。而一旁的伍德和阿茲爾早已放下手邊工作,他們把營柱當作刀劍、營繩綁成牛仔韁繩的模樣,正玩在興頭上。
  大概也踩在羅蘭的神經上,夏布雷憂心地想,天知道這組人剛才到底經歷過什麼。
  於是他趕緊走上前介入這一團混亂,並暗忖自己稍早的荒唐遭遇,相較之下或許也不算太慘。


  和阿茲爾等人分頭行動後,他和布萊迪及傑洛姆先是造訪了南方堡壘,這座聞名遐邇的遺跡果然沒讓他們失望。質樸古老的氣息引領他們的腳步,在想像中漫遊中世紀,舊時代繁盛的歲月刻在一磚一瓦上,堆聚成高塔、城牆與先人的榮光。

  隨後他們按原定計畫租借了摩托車,一路穿越拉姆峽谷。
  這是夏布雷第一次騎上越野摩托車,為求安全他全程維持著相對平緩的車速,但仍能感受到心臟正在振奮鼓動的實感。看來在可控範圍內追求一點刺激也不是件壞事,他在心裡默默得出結論,而且就是因為騎在後方,才能將好友們的背影與沿途風光盡收眼底。
  布萊迪看起來非常興奮,他時不時迎著風呼嘯,途經某座堆積著殘雪的壯麗山脈時,還告訴他們那座休眠火山是「多瑪的內臟」。傑洛姆雖然有點嫌棄地表示沒有車比得上米奈瓦(他們都假裝沒聽到),但他們都知道馳騁在機車上才是最讓他感到自在的旅行方法。

  他們這組的旅程一路上都很順利,途中也有和羅蘭那一頭聯繫,確認他們已經採買完畢,將直接開往營地做準備。
  本來是該如此順利抵達目的地跟大家會合的,直到歸還摩托車後,他們為了抄近路,選擇跨越一片杳無人煙的樹林。
  沒想到,一段荒謬的插曲就此開始。


  「我竟然是在快要走出森林時才發現,傑洛姆根本就把地圖拿反了!」夏布雷激動的嗓音略顯高亢,阿茲爾趕緊丟了一朵野菇進籃子裡。
  「咦,傑洛姆嗎?他不是路癡啊。」
  「我也覺得他應該不是路痴,所以剛開始我跟布萊迪都還很放心地跟著他走,」夏布雷嘆了口氣,「後來我發現同一條路我們已經走過第三次時,才驚覺大事不妙。唉,我早該相信我的直覺。」
  「天啊,那你有跟傑洛姆說嗎?」
  「呃……你也知道那傢伙面無表情的時候看起來、有點兇,而且他好像心事重重的,時常恍神,還會盯著地圖發呆,所以我就……」夏布雷縮了一下。
  「所以你們就迷路了超過一小時才到營地,原來如此。」阿茲爾哭笑不得,同時,他又彎腰摘下一朵白色的蕈菇,「對了,這是你剛剛跟我們說可以吃的那種嗎?」
  夏布雷接過野菇,結果他一翻開傘狀的背面,就嚇得馬上丟棄它。
  「喂,這種有皺褶的是毒菇啦,不能吃!」
  阿茲爾傻傻地笑了兩聲,也不氣餒,提著籃子繼續往前走。
  夏布雷先是轉頭確認伍德的動向,確定他還在視線範圍內(幸虧兔人族的視力遠優於人類),才放心地跟上阿茲爾的腳步。


  方才在營地見羅蘭忙得不可開交、灰頭土臉的,夏布雷便自告奮勇,表示他要到附近的林子採集蘑菇和樹果,或許能幫晚餐加菜。
  當時傑洛姆和布萊迪已經在羅蘭的請託下,接手了搭營帳的工作,胡鬧二人組登時閒得發慌,於是他們決定跟著夏布雷一起去蒐集食材。
  雖然這兩人的目的大概錯得離譜,因為在場所有人都親眼目睹伍德一手甩著籃子、一手搭著阿茲爾的肩,大喊「叢林探險出發」然後走進森林裡的模樣。

  如果只帶著藤編竹籃去探險一定馬上就會死掉,而且這裡也不是叢林,樹冠層的林相完全不一樣。夏布雷已無力開口吐槽。
  不過算了,把伍德和阿茲爾支開,也算是幫了其他人一個大忙吧。他真不敢想像羅蘭下午是怎麼一個人制伏這兩隻的,敬佩敬佩。
  而且這也是個絕佳的時機,他正好有點事想詢問阿茲爾。


  「啊?你說傑洛姆心情不好的原因?」
  「嗯……他跟伍德是不是……吵架了?」夏布雷苦惱的神情和手上俐落的動作成反差,不一會兒,籃中已裝滿漿果,他仍在小心翼翼地選擇措辭。
  「但伍德那傢伙氣已經消了,傑洛姆應該也不必那麼低落了吧……唔,可是他看起來還是怪怪的——比平常都怪。阿茲爾你覺得呢?」
  「確實呢。」
  灰髮青年背對著他,蹲在一處樹叢旁。起初夏布雷還以為他在採蘑菇,或即將接續話題回答,但仔細一聽他才發覺,阿茲爾的聲音悶悶的,少了平時的靈動與活潑。
  「阿茲爾你還好嗎?」他伸出手想拍拍友人,下一秒,阿茲爾卻霍地站起,像是下定決心般,他轉過身認真地看向夏布雷。
  「我不太好。」
  「欸?怎、怎麼輪到你?」夏布雷慌了陣腳,天啊如果連阿茲爾都心情不好,那就真的很不妙了。
  結果阿茲爾只是自顧自地說下去,彷彿累積一陣子的情緒終於傾洩而出。
  「我覺得不太好,因為傑洛姆最近都不太搭理我,今天還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雖然暈車真是辛苦他了,可是他對伍德好像也是真的很不爽……唉唷,我只是希望大家出來玩都能開開心心的啊,真搞不懂傑洛姆……」

  阿茲爾越講越低落,語氣有些氣惱,卻不銳利,甚至也不是真的憤怒。夏布雷反而覺得那些字句聽起來更像是以埋怨包裝而成的關心,或是毫無自覺的撒嬌,而且自己似乎在哪裡也聽過?
  他愣了一下,一時不知該如何應付這種場合,只好誠實地說:「……阿茲爾,原來你會這麼心煩意亂都是因為傑洛姆啊。」
  「欸?」阿茲爾突然抬起頭,眼神驚訝,臉上還泛起可疑的紅暈。
  夏布雷見狀,正要開口再說些什麼,他們的對話就被另一道活力充沛的嗓音給打斷。

  「喂——你們兩個——」
  伍德站在幾棵喬木以外的林間空地上,朝他們揮舞他隨手撿來的木枝。  
  「我剛剛在前面發現一條溪流,我們去抓幾條魚晚上烤來吃好不好!」

  「噢、喔好啊!我們過去!」
  阿茲爾馬上回應,表現得像是剛才某個被錯開的瞬間不存在一樣。他靦腆地看向腦袋還在努力運轉中的夏布雷,要他趕緊跟上。





05. God Bless Owain / 羅蘭


  即便心思縝密如羅蘭也料想不到,他只是派朋友去森林裡採集蘑菇和樹果,最後回到營地的卻是渾身濕透的三個人。

  「天啊,你們怎麼濕成這樣!」
  「呃……」阿茲爾支支吾吾,對於這團混亂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他們今天已經帶給羅蘭太多麻煩。他低下頭,水珠匯聚在他濕透的髮尖上,順著瀏海滴落。
  「我評估過了,森林裡的那條溪流不深,也沒有暗流,不至於造成立即的危險。」比起溪水,夏布雷覺得伍德種種莽撞的行徑才更有可能為他招致滅絕的危機。
  「羅蘭你看!我們抓到一整籃的魚欸!」伍德舉起他們的收穫,大聲吆呼。

  羅蘭扶起自己漸漸下滑的眼鏡,覺得無奈又好笑。
  老天,他的朋友們怎麼都這麼白癡,雖然晚餐有烤魚加菜倒是挺好的。
  「總之你們先去換衣服,感冒的話就不好——伍德等等,你要把魚帶去哪?先拿去給布萊迪他們啦!」

  天色漸暗,遠處的山脈現在看起來只剩下宏偉而起伏的輪廓,不一會兒就會融進幽深的夜裡。夕陽餘暉透進林間,將樹葉和土壤染上橘紅色的光芒,樹木的軀幹在地上長出斜斜的影子,天空也被壟罩在逆著光的樹影裡。整座森林像是被擁抱在天地之間,而他們也被森林所環繞。
  在這晝夜交替的魔幻時刻,對大自然原生的敬畏之情、與朋友們待在一塊的踏實與安心感,一併湧上心頭,形成一股複雜又令人著迷的感觸。和著晚風捎來的蟲鳴、烤肉的香氣,他們知道晚餐就快準備好了。

  催促三人去換下濕漉漉的衣服後,羅蘭走回營火附近張羅餐具和食材,無意間聽到布萊迪對著傑洛姆喊了句「喂,肉都要焦啦!」,後者才若無其事般地回頭專注在烤盤。
  順著傑洛姆剛才視線的方向,羅蘭看見了正一邊換衣服、一邊打鬧的阿茲爾和伍德。

  什麼?原來這部分的心結還沒說開嗎?
  他不禁搖搖頭,再次確信他的朋友真的都有夠白癡。


  在外野營的好處之一就是一切都自己來。想吃的食材自己帶、要吃多少肉自己烤,不必在乎任何表定的晚餐時間或飲食計畫,餓了就吃,吃到飽足為止。而他們一行人貫徹了這個道理。經過一整天的路途和行程,更別提期間各種莫名其妙的突發狀況,他們早就餓壞了。在第一串肉烤好、第一罐啤酒開瓶後,他們也像是被開啟了某種開關,忙著烤肉灌酒的手沒停下來過,搖曳的營火照亮他們紅通通、食物塞了滿頰的臉龐。

  一切都自己來,然而這也是壞處之一——羅蘭已經第三次阻止伍德不要亂喝混酒,並指示夏布雷把他私釀的烈酒看管好,別讓伍德擅自拿去兌啤酒。
  「吼,幹嘛阻止我調酒!我之前在學校附近的酒吧跟酒保學了幾招欸……嗝!」伍德的語氣有些含糊,大家都知道這是他醉意襲來的徵兆。
  「蠢蛋,明明酒量沒多好,幹嘛一開始就喝這麼多!」咬了一口烤魚,布萊迪不忘吐槽。
  「……我、本大爺心情好啊,跟大家一起出來玩很開心啊!」
  伍德沒頭沒腦地感嘆,還舉起啤酒示意朋友們一起來乾杯。
  雖然漾在他臉上的笑容一如往常傻氣,但他們都看得出來他是一片真心,也被這般歡欣的氣氛感染。畢竟,森林、營火、好朋友,所有關於公路旅行最夢幻也最有趣的事物,全都在這了,沒道理不慶祝吧?

  『匡——』的一聲,他們高舉手中的酒精,再放肆地一飲而盡,唯獨坐在角落的傑洛姆只是稍微舉起啤酒致意,沒有上前參與歡呼。
  伍德環顧四周,發現了這點,於是趁著酒意,他打趣地說:「唉唷,看來還是有人在為早上的事不開心,傑洛姆你是不是其實對我積怨已久啊?哈哈。」
  「是這樣沒錯。」
  沒想到,傑洛姆連想都沒想就這麼回答,語氣認真又肯定。
  霎時間,就連熊熊燃燒的營火都無法阻止現場的氣氛降到冰點。

  「啊?你、你說什麼?!」
  伍德這下被氣得酒都醒了大半。他顧不得一旁阿茲爾的勸阻,激動地站起身,走向依舊沉默卻盯著自己不放的傑洛姆。
  「你剛剛聽到了。」傑洛姆低喃,眼神毫不畏縮,雖然他還戴著墨鏡所以他想伍德大概也看不清楚自己的表情。
  果然,伍德又往前靠了一步,「喂,有怨氣大不了直接跟我說啊,少在那邊生悶氣!你真是遜斃——」
  「媽的,我就是受不了你這麼白目!」
  突然,傑洛姆站了起來,他就著身高差欺身上前,終於沉不住氣地對伍德大吼。

  傑洛姆動真格的怒氣嚇傻了在場所有人。
  夏布雷啃到一半的烤胡蘿蔔掉到了地上,他小聲說了句「別吵架」,但顯然沒人聽到。一旁的布萊迪無奈地擺擺手,表示這種事只能靠當事人自己解決,他不打算插手。
  而阿茲爾看著眼前僵持不下的兩道身影,感到十分為難。一邊是好友,一邊是男友,他們好像都對彼此非常不爽,偏偏自己始終搞不懂癥結何在。作為最熟悉伍德和傑洛姆的人之一,阿茲爾知道他們一旦對事情有所堅持,認真起來的話大概聽不進任何人的話,於是除了繼續默默喝酒,他也別無他法。

  倒是羅蘭,他在沒人留意到的地方勾起淺淺的微笑,像是在看好戲似的。
  拜託,大家都太大驚小怪了,這只是傑洛姆憋太久的正常壓力釋放,他心想。而且這根本是小朋友間的爭執,就像誰跟誰比較要好、誰又在吃醋、誰對誰不爽但從來不說一樣,把話好好講開不就得了?兩個幼稚鬼。
  還是說……言語講不清的話,打一架也好?羅蘭不確定自己是被酒精沖散了理智,還是因微醺而流露真心的想法,不得不說,他還真的有點想看傑洛姆暴揍伍德一頓的畫面,肯定很有意思,呵呵。
  不過老實說,這種事發生的機率大概很低,雖然有點失望,羅蘭還是下了這個定論。畢竟這兩個笨蛋性格再怎麼迥異,他們仍是朋友啊,能夠如此精準地惹毛彼此,也得建立在深厚的情誼和了解之上。再說,傑洛姆到底是個心思細膩的傢伙,他現在要顧慮的對象除了自己,還多了阿茲爾吶。
  所以最後是誰會先退讓呢?羅蘭又灌了一口酒,他很期待。

  「好,你要我直說是嗎?」
  這時,一道低沉的嗓音打破了寂靜,所有人頓時抬起頭來,目光集中在傑洛姆身上。只見他像是花了很大的力氣才下定決心,嘴角抽動著,明顯還有話要說,伍德則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
  「——我覺得你吉他彈得超爛。」
  「啊???」不只伍德,其他人也因這句突如其來的評價而當場愣住。
  「彈得爛已經很慘了,還好意思都挑半夜彈,拜託以後不要再這麼做了。」
  傑洛姆一旦開始抱怨就停不下來,眼見沒人回應,他繼續說。
  「還有你開車技術也超爛,回程希望你可以遠離方向盤。」
  「對了,也不要再逼我們聽吵死人的音樂了。」

  或許是覺得傑洛姆會講出一連串的話實在太難得,也可能是自知理虧,伍德靜靜地等傑洛姆發洩完,才悶悶地開口:「就這樣?」
  「嗯……大概吧。」傑洛姆斂下眼,慶幸此刻有墨鏡作為偽裝。
  「呃,好,我了解了。」伍德做了一個深呼吸,表情異常認真,「那、那我也鄭重跟你道歉。」
  這下愣住的換成了伍德以外的所有人,夏布雷還誇張地倒吸一口氣。
  「以後我不會在半夜彈吉他了,還有雖然我不覺得自己開車技術很爛——等等先別瞪我,我保證回程不碰方向盤,行了吧?」
  傑洛姆抿了抿唇,伍德決定擅自將之解讀為認同的微笑,於是他也跟著放鬆下來。其實他要的並不多,他只是希望好友能好好把想法傳遞給大家知道。

  「耶,和好就好了!」
  不知從何時就伺機在旁的阿茲爾忽然站到傑洛姆和伍德中間,然後遞給他們一人一串烤好的雞肉。他笑著對伍德眨眨眼,又轉向傑洛姆,想輕拍他的背作為安撫和誇獎,誇獎他終於把心底的話通通說出口。不料他卻看到傑洛姆依舊心神不寧的模樣。

  「嘿,傑洛姆,」阿茲爾彎下腰,抬眼觀察男友欲言又止的表情,「你還好嗎?」
  「對啊,還有什麼話想說,儘管說欸!」伍德邊嚼著烤肉,邊口齒不清地表示。
  眼見傑洛姆被這兩個粗神經的傢伙過度關心,看起來很是尷尬,羅蘭終於決定出手幫他的兄弟一把。
  他看向伍德,語氣有點同情,「哎,傑洛姆覺得阿茲爾最近太常跟你待在一起了,他寂寞啊。」
  那個當下,傑洛姆整個人狠狠震了一下,他的眼神又驚又惱,萬萬想不到自己也有被摯友出賣的一天。
  然而震驚的人不只傑洛姆,伍德也怔在原地,花了幾秒才將過多的資訊量消化完畢。想通了之後,他看著有點不知所措的傑洛姆,突然覺得一切都釋懷了。
  原來戀愛中的人,心思竟能如此複雜,同時又無比單純啊。

  「哎呀,這種事情你稍微跟我提一下我就懂了啊,何必繞那麼大一圈。」
  最後,伍德忍不住開懷大笑,他用力拍著傑洛姆的肩膀,差點害埋頭灌酒的傑洛姆被啤酒嗆到。
  與此同時,阿茲爾已經紅透了臉,看著他最喜歡的人們總算言歸於好,樂呵呵地傻笑。





06. Ever Is a Long Time (Laurent: Ever Is No Time at All) / 阿茲爾


  本來以為傑洛姆和伍德說開後一切就沒事了,但在第一輪酒足飯飽過後,阿茲爾卻聽見男友說他要去附近走走,晚點會回來。
  一抬頭,只見傑洛姆自顧自地拎起手電筒,轉身往營地的另一頭走去,身穿黑色夾克的背影很快就隱沒在幽深的森林中。

  「他幹嘛,喝醉了?不可能吧。」布萊迪語帶困惑,想不起自己是否真的曾看這傢伙喝醉過。
  「哈哈,是不是因為剛剛被我識破了秘密,所以在害羞啊?」伍德嘻皮笑臉地扯開一袋棉花糖,要夏布雷幫他組成串,後者雖然不明白為何要烤這種毫無營養價值的東西,還是乖乖照辦。
  「你好意思說喔?」羅蘭對伍德射出一記冷笑,「我沒開口的話,不知道你還要在傑洛姆的神經線上踩多久咧。」
  他們笑成一團,想起今晚那些終於被解開的心結、冒犯又坦率的語言,儘管過程如此荒謬,卻也因此在眾人記憶裡留下深刻的一筆,並在事過境遷後拿來開一些放肆的玩笑。
  能夠坦然展現自我而不受批判,或即使被吐槽仍知道大家永遠情義相挺,身處這樣的舒適圈何其幸福,阿茲爾今晚的體悟格外強烈。而他希望傑洛姆也能在這裡找到一個位置,理所當然地把心安放於此。

  阿茲爾盯著男友的去向靜默不語,一旁的布萊迪察覺到了,他用玻璃瓶輕碰了一下好友手中的啤酒。
  「擔心就追上去啊。」下午傑洛姆拿反了地圖帶著他們迷路的情景,突然闖進布萊迪的腦海中。
  「倒也不是擔心,只是……」
  本來還有些猶豫,然而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或許也有些話必須坦白地對傑洛姆訴說。
  於是從下定決心到邁開腳步只隔了短短幾秒鐘,在對布萊迪點點頭後,阿茲爾帶上手電筒,也跟著走進月光下的樹林裡。


  雖然眼前是全然陌生的景象,但他並不怕黑,阿茲爾仰頭望向銀白色的月亮。再說,夜晚的森林其實也沒有想像中黑暗或萬籟俱寂。
  循著林間明顯的小徑走,踩在沙沙作響的枯葉上,耳際時不時傳來蟲鳥嘀咕的低鳴,他越往前走就越感到平靜。深入林蔭中,眼前所見是最原始純粹的風景,脈動在腳下的卻是最旺盛的生命力,一切的浮躁不安終將沉澱在大自然的韻律裡。每一個步伐都像是在引領自己走向森林的心臟,也更接近自己的內心。
  傑洛姆剛剛走過這段路時,也有類似的感受嗎?
  阿茲爾不禁思索,然後往前張望,接著他忽然發現在這排杉木的盡頭是一小片空地,那處隱約閃爍著光點。
  原來在不知不覺間,他已來到森林中央。
  而傑洛姆就站在那,正和他仰望著同一片星空。

  「嘿,原來你在這裡。」
  阿茲爾無意躲藏,面對傑洛姆沒有這個必要,他往前走了幾步,在站到傑洛姆身邊之前就先開口喚他。
  「如果你一個人躲在這裡是因為還在氣伍德的事,那傢伙知道的話一定會笑你的。」他故作輕鬆地開啟話題,然後語氣放軟地哄道:「但我想你們都把話說開了,感覺應該舒服了很多吧,能夠和好真是太好了。」
  這時,傑洛姆總算低頭看向他,阿茲爾這才發現男友向來不離身的墨鏡此刻並沒有掛在臉上。
  該說是意外還是意料之內呢?畢竟戴著墨鏡在夜晚的森林裡亂闖,這種危險到有點笨的行為傑洛姆大概也不會做。
  但即使如此,在幽暗的樹影下,阿茲爾依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何況他連一句話也不說。

  於是就像過往無數次兩人談話、牽手和接吻的開頭,阿茲爾都是先有所表示的那一個,他安靜地牽起傑洛姆的手,小聲提出這陣子縈繞在心頭的困惑。
  「傑洛姆,你是不是在氣我啊?你是不是……不想跟大家說我們在交往了?」

  聞言,傑洛姆被男友握住的那隻手抽動了一下,但並沒有掙脫。
  「我沒有啊!」他反射性地回答,過於急忙,以至於他沒注意到自己陡然竄升溫的掌心溫度已成為慌張的證明。
  阿茲爾於是將另一隻手也覆了上來,他把傑洛姆的大手拉到胸口,愧疚地說:「唔,不管你有沒有,我都想向你道歉。」
  「我最近好像太專注在露營的準備上了,滿腦子想的都是要怎麼做才能讓大家都玩得開心,所以有點忽略了你的感受,也不像以前那麼常陪你……對不起啊,傑洛姆。」
  他的聲音不大,但一字一句都敲在傑洛姆心上。

  傑洛姆本來還想繼續否認,但看到阿茲爾帶著歉意的笑容、真摯無比的眼神,他突然覺得所有逞強和偽裝都失去了意義。在喜歡的人面前如果連坦率都做不到,那他們又該如何理解彼此、如何並肩一起面對這個世界呢?
  但他也不是那麼輕易就能拉下臉來的人,這一點有時連他都覺得自己有夠難搞。然而他的戀人,眼前這個心情永遠寫在臉上的可愛傢伙,卻總能看透自己面具下的情緒與真心,多麼不可思議。
  傑洛姆往前踏了一步,讓月光映在臉上、柔和他的輪廓,也讓自己更看得清楚阿茲爾的臉龐。
  「沒事啦。」他低聲呢喃,感覺剛才心頭的煩躁都被撫平,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通透的暖意流進心底。
  「會因為這種小事就覺得煩,我也……大概有點遜。」
  越說越沒底氣,傑洛姆尷尬地抿起唇,下一秒卻聽見阿茲爾咯咯的笑聲。
  「喂,你幹嘛啦……」
  「哈哈,抱歉抱歉。」阿茲爾笑得很開心,整張臉都亮了起來,「我只是在想,我們果然都很在意對方,卻也什麼都不說,繞了一大圈是在搞什麼啦,哈哈哈。」
  「對啊,是在搞什麼啊我們……」傑洛姆悶笑,牽著阿茲爾的手又握緊了些。
  
  沐浴在溫柔的月色下,他們肩並著肩站在幽靜的森林裡,靜靜地感受當下。如同每一個尋常的夜晚,傑洛姆跑到天臺偷看阿茲爾練舞的時候,不必言說的默契流動在空氣裡,誰也不說破,也任誰都感到安心。


  他們返回營地時,伍德已經拿出木吉他開始自彈自唱,布萊迪興致一來,也拉起小提琴替他伴奏。羅蘭開了一瓶他自己帶來的紅酒,夏布雷似乎對烤棉花糖產生了意料之外的興趣。

  一走近光源處,傑洛姆遲疑了一下,還是鬆開了阿茲爾的手。阿茲爾不以為意,他坐回自己原本的位子,為朋友們的演出打節拍,傑洛姆也窩到他習慣的角落,繼續默默喝酒。
  一切彷彿和他們離開前一樣,卻也有什麼改變了。
  音樂、烤肉香、朗朗的笑聲,融進夜色和晚風中,隨著營火的炊煙冉冉升空。阿茲爾看著劈啪燃燒的火光,那樣輕盈而溫暖,總覺得自己的胸口也萌生了相似的感觸。
  他深吸一口氣。

  「大家,聽我說喔。」阿茲爾清了清喉嚨,引起眾人的注意力。
  布萊迪停止演奏,伍德放輕了撥弦的力道(這對表演欲旺盛的他而言已是最大的讓步),大家都轉頭看向他,除了頭也不抬的傑洛姆。
  「就是……我很開心可以像今天這樣和大家一起出來玩,能在暑假結束前來一趟露營真是太好了!」
  「主辦人在此,謝謝各位。」伍德得意地昂首,布萊迪露出一副『你還敢說?』的傻眼神情。
  阿茲爾偷偷對好友比了一個讚,接著有感而發:「而且大概是因為真的很難得,也很開心,所以我今天好幾次都在想,真希望這樣的生活可以永遠不要結束。」
  「敬永恆不滅的青春!」伍德終於忍不住高舉吉他吶喊。
  「天啊,饒了我吧。」羅蘭困擾地苦笑。
  「然後說到未來的生活啊,」趁氣氛熱絡,阿茲爾一鼓作氣延續話題,「呃、那個……就是我跟傑洛姆,最近……最近開始交往了。」
  話一說完,他便屏住呼吸,靜待好友們的反應。
  在那幾秒內,他只聽得到自己怦然巨響的心跳,還注意到傑洛姆依然事不關己地在一旁喝酒,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他看起來有點臉紅。

  「啊?」最後果然是伍德先出了聲,但他接下來說的話卻令阿茲爾和傑洛姆始料未及。
  「好喔,但其實我們早就知道了,哈哈哈!」
  「——咦?!」事件中心的小情侶同時抬起頭。
  「對啊,超級明顯。」羅蘭推著眼鏡微笑,接著他把自己的盤子推到伍德面前,任他挑走一塊肉。
  「恭喜兩位啊,我們還在想你們什麼時候會說咧。」布萊迪點點頭,然後也不情願地把他剛烤好的肉串讓給伍德,三人之間顯然開了某個秘密賭盤。
  「欸?咿——!」始終沉默的夏布雷突然大叫,嚇了所有人一跳,他們這才發現他剛剛有多麼努力在回憶和思考。
  「所以……原來之前伍德說阿茲爾來找你哭訴的對象就是傑洛姆嗎?什麼『他都不理我』、『真搞不懂他在想什麼』……難怪我下午跟阿茲爾去採蘑菇時,會覺得那些話聽起來這麼耳熟,吼你們早說嘛!」
  「是你自己太後知後覺了吧。」羅蘭吐槽。
  「噓!夏布雷,我不是跟你說不要傳出去嗎?」伍德拼命使眼色。
  「有差嗎,反正現在大家都知道了啊!」布萊迪豁達地做出結論,同時舉起手上的酒瓶,邀大家再次舉杯慶祝。

  在一片鬧哄哄中,阿茲爾的視線越過眾人,對上傑洛姆的。
  只見男友對自己輕輕點頭,還小小挑了個眉,像是不敢相信事情會如此發展,又似是在讚許這樣或許也不賴,他頓時覺得那些尚未到來的永遠離自己非常遙遠,也不再那麼重要。
  現在他只想全心投入此時此刻,讓每一個瞬間都無限延長。

  阿茲爾心滿意足地舉杯,將沁涼的啤酒靠向其他人的瓶罐。  
  「喂,傑洛姆,不要再耍孤僻了,一起來啦!」伍德轉頭吆喝,完全不怕死。
  極其難得地,這次傑洛姆不再抗拒。他起身加入這群又吵鬧,又白癡,卻滿懷真心的人,臉上掛著儘管稍微淺了點、但同樣真誠的笑容。

  「——乾杯!」
  他們乾掉最後一滴酒精,廣大的森林裡迴盪著笑聲,這趟公路旅行發生在盛夏結束前夕,而未來還是很久以後的事情。因為令人感到快樂的事物都凝聚在當下,一切心想事成。



fin.







Hidden Track: Adventure Time


  「你確定他們沒問題嗎?」布萊迪擔憂地目送那對小情侶走進森林,即使午夜星光燦爛,也照不到他們消失在林蔭裡的身影。
  「吼,安啦安啦,」伍德得意地哼了一聲,「他們剛剛不是才在裡面繞了一圈?」
  「不,這次的目的地已經在森林的另一端了,地圖上顯示從這裡走到劍塚至少要四十分鐘。」手機螢幕的冷光反射在羅蘭的鏡片上,他開始朗讀自己搜尋到的資料,語氣平靜得彷彿那是一份課堂報告,而不是令人心生好奇與敬畏的歷史傳說。

  「『劍塚——失落的國度。幾個世紀前,在這塊大陸尚未被統一之時,小國林立,城邦散落在丘陵和谷地之間。隨著國界擴張,為了搶奪資源,規模不等的戰爭也時常發生,其中一座小國就被覆滅在拉姆林地的邊境。經過時間流逝,王權集中與土地收復後,小國原先所在之處只留下了當年皇室的陵墓,以及殘破的戰爭遺跡。蔓生青苔的長茅與刀劍,至今仍插在那片墓地的石塊上,傳說在午夜時分,還能看見穿著鎧甲的鬼影——』嘖!夏布雷你幹嘛突然掐住我的手,很痛欸!」
  羅蘭反射性地叫了一聲,害得始終專注聆聽的伍德也嚇了一跳。他暗自慶幸沒人注意到這點,因為夏布雷誇張的反應先吸引了另外兩人的目光。
  「什、什麼鬼影……!森林裡怎麼會有動物以外的生物?你說他們還帶了武器?咿——救命,我我我不要跟你們一起去夜遊了……還有羅蘭你手機不要從下面往上照,很恐怖——!」
  膽小的兔人族慌亂地擺動雙臂,表情充滿驚恐和抗拒,顯然不想加入由伍德(擅自)組成的探險小隊行列。
  伍德和布萊迪互看了一眼,然後嘆口氣。
  「好吧,那只好派你一個人留守營地囉。」
  「順帶一提,以免你沒注意到,剛剛阿茲爾說要觀星時,我們已經先把營火撲熄了。」布萊迪用拇指比向後方黯淡的炊事區,焦黑的木炭和樹枝正安靜地躺在餘燼裡。

  一如他們所料,夏布雷馬上改變心意。
  「……天啊,那、那我還是跟著你們好了。人多一點,存活率比較高……大概吧。」
  「非常好!」不給好友任何反悔的機會,伍德馬上提起手電筒,照向傑洛姆跟阿茲爾剛走過的小徑。
  一腳踏入森林,他朗聲宣布:「那麼,偉大遺族的子民們,跟著我前進吧!讓我們一起尋回失落的故土!」
  「白癡喔,你再這麼中二我就退隊。」布萊迪嗤笑,但還是快步跟上。
  「咦,我們四個一起嗎?剛才你不是跟阿茲爾他們說我們要兩兩行動,然後在劍塚會合?」夏布雷天真地提問。
  「嘿嘿,那是貼心的本大爺在為他們製造獨處機會啦。夜遊這種緊張刺激的活動,絕對可以促進情侶的感情,對吧?」
  「你確定不是因為自己太膽小所以不敢跟我們三個分開?」
  「羅蘭你壓後也不要離隊伍太遠喔,不然我聽不到你在說什麼——」

  伴隨著他們的腳步,森林的入口處揚起一陣風,將所有嬉鬧的笑聲都吹進更幽暗、更深邃的林中,直到抵達那片曾經閃爍刀光劍影的國度。



  「欸?我們是不是快到了?」阿茲爾瞇著眼看向前方的岔路,接著再度捧起地圖研讀,「你手電筒幫我照過來一點。」
  「你也太認真了吧。」傑洛姆盯著男友頭頂的翹髮發呆,將手上的光源湊近對方。
  想也知道稍早伍德要自己和阿茲爾先出發,只是藉故讓他們獨處,他甚至懷疑這個傳說中的遺跡是否真實存在。就算沒走到劍塚,直接折返回營地大概也沒差——可能還會看到羅蘭翹著腳喝著紅酒,悠哉地笑他這麼容易上當咧。
  「哦!找到了!」
  突然,阿茲爾抬起頭,一句明朗的斷言瞬間打散了傑洛姆的預想。
  只見他一個勁地往前奔走,選擇了右邊人煙罕至的小徑,要傑洛姆趕緊跟上他。

  於是,在僅僅走了數十公尺後,阿茲爾撥開最後一片樹叢,他們便看到不被林蔭所掩蓋的月光迤邐而下,毫無保留地照耀出在此遺留了數百年的光景。
  劍塚,那座古老的遺跡就在他們眼前。
  一塊塊巨石堆疊出曾經的城牆,藤蔓和苔蘚攀爬在斷垣殘壁上,沿著路徑前進,還能看到幾座墓碑與生鏽的劍散落四周。銘刻在石碑上的文字在漫漫時光中被磨平,血肉之軀也早已化作塵土,無論是戰爭的殺戮或城邦的文明都消散而去。若要說劍塚真有什麼令人卻步之處,大概就是呼嘯在耳際的風,偶爾聽來像極了亡靈的嘆息。

  比起害怕,阿茲爾最先感受到的是一股蒼涼。
  他小心翼翼地跨過傾倒的石塊,走到原本應該是宮殿入口的地方,月光穿透縫隙,在拱門內側映出一個個微小的光圈。
  「好像沒有想像中……陰森?」反而有種臣服於時代巨輪下的哀傷,雖然再往前他也不敢靠近了。前方是一片漆黑,他只好轉頭看向男友。
  殊不知,傑洛姆竟然蹲在地上撥弄古代士兵的盔甲。
  「你看,這個還挺可愛的。」他拿著一個鋼盔,上下移動面罩開闔處。
  「哇,看起來好酷!」走到傑洛姆身旁的石塊上,阿茲爾坐了下來。他拾起一隻獨臂鎧甲,還模擬手臂的姿態扳動它,發出了細微的嘎吱聲。
  這時,傑洛姆舉起另一隻生鏽的手甲,和他的握了握手。
  兩人相視而笑的同時,阿茲爾的眼底閃過一絲機靈。
  「嘿,還是我們等一下來嚇嚇他——」

  『呀啊啊啊啊——!!!』

  霎時,一陣淒厲的叫喊劃破夜空,那嗓音太過急促且高亢,竟讓他們一時分不清是出自於誰。



  「靠,夏布雷你不要在我耳朵旁邊大叫!我快聾了!」布萊迪惡聲惡氣地扭頭抱怨。
  「抱、抱歉,因為我剛剛聽到羅蘭說我們可能迷路了……」夏布雷垂下耳朵哀鳴。
  「我是說我的手機沒訊號了,地圖失效。」羅蘭澄清,但於事無補。
  「那只好跟著直覺前進——」
  「不要亂走!」布萊迪從後方拉住伍德的衣領,「根據這裡的地形,我想我們應該快到了。」
  「等等,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此時,羅蘭只憑一句話就使眾人的動作瞬間靜止。
  在一片寂靜中,他們紛紛屏息細聽。
  除了始終存在於背景的蟲鳴,此刻確實還有一道突兀的窸窣聲,隱隱自前方的過彎處傳來。
  腳步沉穩,摩擦著枯枝和土壤,一步一步,越來越響亮,越來越接近。

  「幽、幽靈有腳嗎?」
  「還是是劍塚的古代武士來找我們了,嗚嗚冒犯你們我們很抱歉……」
  「很好啊,這樣至少可以溝通?」
  「羅蘭你的冷靜根本比鬼還恐怖吧……」
  「唉唷白癡喔。」
  突然,伍德一派輕鬆的嗓音揚起,所有人都抬起頭看向他。
  只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不顧朋友們勸阻,便逕自往前走去。
  「在森林裡還會有什麼,一定是動物嘛,聽這個聲音大概是水鹿或山羌之類的,反正不會是熊……」

  下一秒,猝不及防地,他的手電筒照上了一個或許沒有熊高大,但也足夠令他厲聲尖叫的身影。

  「哇啊啊啊啊幹——!」伍德驚慌得跌坐在地,聲音難得發顫,「怎麼會是你啦!」
  「靠!這句話是我要說的吧!」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身黑的傑洛姆,他手上還拎著一頂武士頭盔,神情錯愕且困惑。
  若不是伍德的手電筒剛好照到他,在場所有人絕對會被這道突如其來的嗓音,以及飄浮在空中的詭異頭盔給嚇去半條命。

  「傑洛姆?你怎麼會在這裡?」緩過神,羅蘭冷靜地開口。
  「我們剛剛在劍塚聽到一陣慘叫,想說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傑洛姆低頭看了伍德一眼,「結果唯一遇到的鬼是膽小鬼。」
  「閉嘴啦!」伍德呿了一聲,糗到簡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而即便語氣不善如傑洛姆,最後他仍似笑非笑地伸出手,一把將伍德拉起。

  「咦,你說你們已經去過劍塚,那阿茲爾人呢?」布萊迪環顧四周,發現還少一人。
  「他啊……」提及戀人,傑洛姆忽然臉色一沉。
  「他他他怎麼了?」夏布雷面色不安,試圖不往最壞的方向想去。
  這時,一道黑影突然竄入他們之中,一雙冰冷的手分別搭上了布萊迪和伍德的肩膀。

  「哈囉!想我了嗎?」

  布萊迪和伍德同時轉過頭,眼見一對陰森的手甲擱在自己肩上,而阿茲爾笑盈盈的臉龐就在他們身邊。
  然而在這種時候,就算再怎麼慶幸能和好友重聚,這樣任性的登場方式還是把他們嚇得飆出了連珠炮似的髒話。
  「幹!你給我過來!」
  「靠北,拜託你們不要再突然出現了!!」
  就這樣,伍德和布萊迪一邊笑罵,一邊追著阿茲爾要他不准逃,夏布雷則緊跟在後,嚷著別丟下他一人。原先懸疑而緊繃的氣氛早在不知不覺間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他們一貫的吵雜和胡鬧,即便身處闃黑陌生的森林,他們總會找到最自適自在的方法一起走過。

  「所以呢?劍塚看起來如何?」羅蘭推了推眼鏡問道。
  「沒有伍德的慘叫聲恐怖,不過那裡挺酷的。」傑洛姆勾起嘴角。
  「那等一下回程還有需要讓你和阿茲爾獨處嗎?」
  「噢不,這就太刻意了。」他露出尷尬的笑容,擺擺手說:「反正以後機會多的是。」
  「呵,我想也是。」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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