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洋花] 春醒

　　在櫻木花道宣布他要加入籃球部的那個春天，水戶洋平就知道這個人又早自己一步往前走了。
　　「欸？怎麼突然想打籃球？」
　　「我可是運動健將，是天才啊。」
　　「少來，是因為晴子吧。」
　　「嘿嘿那還用說，不愧是洋平。」

　　坦率又直進、自信而張揚，笨蛋的同義詞就算不是天才也可能是大無畏的冒險家。洋平偶爾會想，就這樣走著走著，花道或許終有一天真的會抵達他自己也不曾想像過的遠方。
　　無論那是何處，他知道自己都將站在他的身旁，那個再怎麼靠近，也永遠相隔一步之遙的位置。

　　就像他曾看著花道對無數個女孩子告白，再被無數次拒絕，他早已習慣將失戀的少年按進懷裡安慰，卻也每一次都苦澀地意識到，自己就連被這個人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就像他會在湘北籃球隊出賽時，和高宮他們一起坐在場邊吐槽花道，更會在那傢伙拼盡全力搶下籃板、扣進致勝一球時，吶喊他的名字直到聲嘶力竭——必要的話要他帶人組成一個比流川或三井或任何人的應援團還要大陣仗的櫻木啦啦隊都沒問題，他是認真的。
　　但他同時也明瞭，場邊的應援聲就算再響亮，真正貼在球員耳際轟鳴的仍會是皮球彈地和鞋底摩擦的回音，是隊友越過半場的呼喊，以及他們自己的心跳聲。
　　那道劃分了球場和觀眾席的界線，總是白得刺眼。


　　洋平從來沒想過要對花道表明心跡，畢竟他連在自己胸口發燙的那份情感都不知該從何定義。
　　自小相識的玩伴，情義相挺的兄弟，最佳的場邊陪練員，他可以在花道身邊扮演任何一種角色並且甘之如飴，但同時也必須小心翼翼地踩在那條不曾明言的界線上。能夠湊近交換所有暗號和密語卻無法傾身吻上，可以自在地在彼此面前打赤膊卻不能真正相擁而眠。他知道有些事情一旦看得太過清晰，就會發現那根本是自己遙不可及的距離。

　　於是他選擇不去探究和細想，就像在春日裡他從不查看花期，任憑櫻花的盛放與凋萎提醒自己時序的推移。他只想把握每一個當下，陪在這個重要的人身邊，讓這場清醒夢盡可能延長。
　　彷彿在還沒說出口前都能說服自己離夢醒時刻尚且遙遠，卻忽略了清醒夢的本質就是在做夢的時候，明確知曉自己就在夢裡。



✯



　　在櫻木花道宣布他要加入籃球部的那個春天，赤木晴子第一次在自己平靜的生活圈外認識了新朋友。
　　「他們都是一群不良少年耶，晴子妳怎麼敢跟那種人打交道？」
　　「可是我覺得大家人都很好呀。」
　　「尤其那個紅頭髮的看起來最恐怖……」
　　「嗯？妳們說櫻木嗎？他以後一定會成為籃球隊的主力喔！」

　　她對朋友們的擔憂和顧慮不以為意，因為她看過櫻木說起籃球時閃爍在眼中的熱情，也看見他願意花時間進行艱苦訓練的決心。雖然過程中免不了唉聲嘆氣的抱怨，也有許多累得趴在球場上一動也不想動的時候，但她知道櫻木總能在旁人的鼓勵（或那幫好友的吐槽）下重振精神。這個男孩的單純和明朗，就是她覺得和他相處起來毫無壓力、輕鬆又愉快的原因。

　　而在相處一段時間後，自然而然地，她也和時常圍繞在櫻木身邊的四位好友熟悉了起來。畢竟他們雖然嘴上總是唱衰櫻木，可在球隊訓練或比賽的時候，在場邊的出席率卻又比誰都來得勤。尤其是水戶洋平，根據她的觀察，洋平拜訪體育館的頻繁程度幾乎不亞於自己。
　　她是基於對籃球的喜愛、對哥哥的支持，還有對流川楓那份儘管令她害羞卻無法否認的憧憬，而站在球場的邊線上。那麼洋平呢？他又是懷抱著何種心情來到這裡？

　　起初她並未多想，認為那就是男孩子間充滿義氣的友情。直到IH賽後的新學期，在一個和洋平一起旁觀球隊訓練的尋常午後，她才第一次在他的眼底看見自己未曾想過的另一種可能性。

　　「晴子覺得花道怎麼樣？」洋平望著球場，隨興地開啟話題。
　　「櫻木嗎，哥哥他們退役後，現在他在場上的重要性又更大了，我很期待他的表現呢。」
　　「哈哈，那傢伙聽到妳這麼說肯定要更囂張了。」洋平微笑，目光追逐著場上的紅髮高個，「每次妳誇獎他，他的眼睛就會閃閃發亮喔。」

　　聽到這句話，晴子想起他曾說過的那些、關於櫻木很喜歡她的明示與暗示。她終於知道為何自己始終摸不透這些男孩子口中『喜歡』的意思。
　　晴子抬起頭看向洋平。
　　他的眼底有熱切，有珍惜，還蘊含了某種她看不透的釋然，像是在凝望著一個悠遠而抽離的夢，即使遙遠卻依然捨不得移開目光。
　　原來洋平看著櫻木的這道眼神，才是她心目中對於喜歡一個人的詮釋。


　　「咦，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嗎？」察覺到身邊傳來的視線，洋平怔了一下，很快就恢復平時笑咪咪的模樣。
　　「沒有沒有。」晴子搖頭，沒有將真正想說的話說出口，因為她已經下定決心要替這個溫柔的男孩保守秘密。
　　——洋平你看著櫻木的眼神也閃閃發亮啊。
　　所有未說出口的話，都隨著春天的風，消逝在那個終將夢醒的很久很久以後。



fin.


寫洋平和晴子的互動寫得好開心>D<